2015年02月25日

       转写和译音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冯志伟[1]

我在《现代术语学引论》（增订本）[2]中提出，在术语工作中进行不同字符的“转换”（conversion）时，应当严格区分“转写”(transliteration)和“译音”(transcription)。

转写是把一种字母表中的字符转换为另一种字母表中的字符的过程。从原则上说，转写应该是字符之间一一对应的转换，也就是说，被转换字母表中的每一个字符，只能相应地转换为另一个字母表中的字符，这样，才能保证两个字母表之间能够进行完全的、无歧义的、可逆的转换。因此，转写是针对拼音文字系统之间的转换而言的。

    例如，俄语中的“环境”这个术语，基里尔字字母的书写形式是окружающая　  среда，根据ISO 国际标准，可以转写成拉丁字母的书写形式okruzhayushchaya sreda。

    当转换字母表中的字符数目少于被转换字母表中的字符数目时，就必须使用双字母或其它的发音符号。这时，必须尽可能地避免随意的选择或者使用纯约定性的符号，应该尽量保持在语音学上的逻辑性。

    最普遍的转写是把基里尔字母、阿拉伯字母、希伯来字母等非拉丁系统的字符转写成拉丁字母的字符，这种转写叫做“罗马化”(Romanization)，也叫做“拉丁化”。日语的假名字母用其它的字母表字符来标记，也是一种转写。

  逆转写(re-transliteration)是转写的逆过程，在进行逆转写时，转写系统的规则被逆向地使用，以便把已经转写了的单词恢复到它原来的形式。

译音(transcription)是把给定语言中的发音用转换语言的符号系统标记出来的过程。译音必须根据转换语言中的正字法规则进行，因而译音并不是严格地可逆的。

例如，      汉语：              台风

            英语译音：          typhoon

            俄语译音：          тайфун

译音可用来转换所有的文字系统，特别是在非字母文字中，译音是一种适合的转换方法。用汉字标记外语的发音，例如，用汉字“沙发”来标记英语的sofa，就是属于译音。

目前，由于汉字不是拼音文字，我国主要是用译音的方法来处理使用拼音文字的外国人名、地名和部分科技术语。由于使用译音这种方法时，对于同样的外语读音，所选择的汉字常常因人而异，使得译音的结果很不统一，必须进行译名的协调工作。为了译音的规范化，我国编制了多种语言的汉字译音表。例如，1983年中国地名委员会编的《外国地名译名手册》，就附有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俄语、阿拉伯语等语言与汉字的译音表。

现代术语学在理论上严格地把“转写”和“译音”这两个不同的概念区分开来，是很有必要的。

严格地区分“转写”和“译音”也是国际标准化的需要，国际标准化组织(International Standardization Organization，简称ISO)为了区分这两个不同的概念，制定了相关的国际标准。

国际标准ISO 7098《信息与文献  中文罗马化》（Information and Documentation – Chinese Romanization，1991）[3]中明确规定了文字体系转换的一般原则，主要规定如下：

1.按照某种文字体系（被转换系统）书写的一种语言的词汇，有时需要用另一种不同的文字体系（转换系统）来表示。这里的不同体系通常是指不同语言中所使用的体系。这种转换常常用于历史文本、地理文本以及图表文件，特别是图书编目中，即凡属有必要把使用不同字母所书写的文字转换成同一种字母的文字，以便在书目、目录（馆藏）、索引、地名表等工作中有一个统一的字母表。这对于使用不同文字体系的两个国家之间文字信息的无歧义传递，或转换以不同方式书写的信息，都是必不可少的。这也因此使得手工以及机械、电子方式的文字转换成为可能。

文字体系的转换（conversion）有两种基本方法：一种是转写（transliteration），一种是译音（transcription）。

 2. 转写是将整个字母系统中的字符（characters）[4]用转换字母系统中的字符来表示。原则上，这种转换应该是字符对字符的：被转换系统的字母表（alphabet）中的每个字符都用转换字母表中的一个且仅仅一个字符来表示，从而保证从转换字母表到被转换字母表的转换可以完全地、无歧义地进行逆转。

当转换系统中的字符数目少于被转换系统的字符数目时，需要使用双字母或附加符号。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尽可能避免随意的选择以及使用纯约定性的符号，应设法保持一定的语音上的逻辑性，以使这样的系统具有广泛的可接受性。

然而，应该指出，这样所得到的文字图形不一定总是能根据由转换字母表拼写出的该语言（或所有语言）的语音习惯正确无误地读出来。另一方面，这样的文字图形必需能使懂得被转换语言的人准确无误地想象出其原来的文字图形，从而正确地读出它。

3 逆转写（re-transliteration）是指把转换字母表中的字符转换成被转换字母表中的字符的过程。逆转写是转写的逆过程。在逆转写时，转写系统中的规则被逆向地应用，以便把已经转写了的单词恢复成其原来的形式。

4 译音是指用字母（letters）的语音系统或转换语言的符号（signs）来表示某种语言中的字符（characters），而不论该语言原本的书写方式如何。

    译音系统必须以转换语言及其字母表的正字法为依据，因此，译音系统的使用者必须对转换语言有所了解，并能准确地读出其字符。译音不是严格地可逆转的。

译音可用来转换所有的书写系统。它是唯一能够用来转换如中文、日文这样的不全使用字母的拼音文字系统及音意文字书写系统（ideophonographic writing system）的方法。

5 实行罗马化（将非拉丁字母书写的文字系统转换为拉丁字母书写的系统），可根据被转换系统的特点，或者使用转写，或者使用译音，或者把二者结合起来使用。

6 提出来供国际使用的转换系统，必须有所妥协并在民族习惯上做某些牺牲。因此，使用这种转换系统的各国团体都必须做出某种让步，并尽力避免在任何场合把仅仅在本民族的实践中证明是可行的东西当作理所当然的办法强加于人（如各种发音规则或正字法规则等）。但这种让步显然并不影响到一个国家对于本民族书写系统的使用：当这个民族书写系统没有被转换时，组成它的字符必须按其在该民族文字中的书写形式予以接受。

如果一个国家使用两种书写系统，并可以由其中一种系统单义地转换为另一种系统来书写自己的语言，这样的转写系统理所当然地应该作为国际标准的基础，只要它和下面阐述的其他原则相符合。

7  必要时，转换系统应赋予每个字符相应的对等符号，这些字符不仅包括字母，也包括标点符号、数字等。同时还应考虑组成文本的字符的排列顺序，比如文字的书写方向，还需说明区分单词边界的方法、分隔符号与大写字母的用法，并尽可能遵循被转换文字系统的语言习惯。

国际标准ISO-7098关于“转写”和“译音”的这些规定是十分明确的，我国是ISO国际标准化组织的永久成员国，在我国术语工作中，我们理所应当地要严格遵守这些规定。

由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公布的《语言学名词》（2011年5月出版）中，05.078条“音译词”的英文有两个，一个是transliteration，一个是phonemic loan，定义是：根据外语词读音翻译，用汉字记音的外来词。例如“沙发”（sofa）、“咖啡”（coffee）[5]。

这里“音译词”的第一个英文译名用transliteration（它的确切含义是“转写”），显然与国际标准ISO-7098中的有关规定相矛盾。根据《语言学名词》中的定义，“音译词”是“用汉字记音的外来词”，使用的转换方式是对于外来的拼音文字系统中的字符用非拼音文字系统中的汉字来记音，是将拼音文字系统中的字符转换成非拼音文字系统中的汉字字符，而且这样的转换是不可逆的。按照ISO-7098的规定，这样的转换显然应当是“译音”（transcription），而不是“转写”（transliteration），所以，“音译词”确切的英文翻译应当是transcription word，而不应当翻译为transliteration。《语言学名词》05.078条“音译词”的英文译名transliteration与国际标准ISO-7098的规定相冲突，希望有关专家注意这个问题，改正这个错误。

另外，《语言学名词》05.078条“音译词”的另一个英文译名phonemic loan似乎也差强人意，最好翻译为phonemic loanwo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