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周书
康诰）（2）
王曰：“呜呼！封，有叙１时２，乃大明服３，惟民其敕４懋和５。若有疾，惟民其毕弃咎６。若保赤子７，惟民其康乂。
非汝封刑人杀人，无或刑人杀人。非汝封又８曰劓９刵１０人，无或劓刵人。”
【注释】
１、叙：顺从。
２、时：这。代指上节“杀终赦眚”的方法。
３、服：诚服。
４、敕（chì）：告诫。《说文》：“敕，诫也。”
５、和：顺。
６、咎：罪恶。
７、赤子：小孩。
８、又：有。
９、劓（yǐ）：古代刑罚，割掉鼻子。
１０、刵（èr）：古代刑罚之一，断去耳朵。
【译文】
王说：“啊！封，你能够顺从这样去做，都会明白上，心悦诚服；民众就会互相告诫，和顺相处。看待臣民犯罪，就好像自己生了病一样痛苦，臣民就会完全抛弃罪恶；如同保护小孩一样，去保护臣民，臣民就会康乐安定。
“你一定要亲自执掌刑杀大权，不是你姬封以刑法惩治人、杀人，就没有人敢私自用刑杀人；不是你姬封有令要割鼻断耳，就没有人敢施行割鼻断耳的刑罚。”
王曰：“外事１，汝陈２时臬３司４师５，兹６殷罚有伦７。”又曰：“要囚８，服９念五、六日至于旬时，丕１０蔽１１要囚。”
【注释】
１、外事：判断案件的事。江声《尚书集注音疏》：“外事，听狱之事也。听狱在外朝，故云外事。”
２、陈：宣布。
３、臬（niè）：古代测日影的标杆，引申为标准，准则，法式。
４、司：治理，管理。
５、师：士师，狱官。
６、兹：此，这样。
７、有伦：有条理。
８、要囚：囚禁犯人。古代要、幽同音，要囚就是幽囚。
９、服：思考。《诗经·周南·关睢》：“寤（wù）寐（mèi）思服。”《毛传》：“服，思之也。”
１０、丕：《经传释词》：“犹乃也。”
１１、蔽：判断。
【译文】
王说：“司法的事，你要宣布这些法则来管理狱官，这样，殷人的刑罚就会有条有理。”王又说：“假如要囚禁犯人，你必须考虑五、六天，甚至十天，然后再断定是否将他囚禁。”
王曰：“汝陈时臬事罚１。蔽殷彝２、３，用其义４刑义杀，勿庸５以次６汝封７。乃８汝尽逊９曰时叙，惟１０曰未１１有逊事。
已！汝惟小子，未其１２有若１３汝封之心。朕心朕德，惟乃知。
【注释】
１、事罚：施行刑罚。
２、彝（yí）：法。
３、蔽殷彝：即蔽以殷法，用殷法判断案件。
４、义：宜，合理。
５、勿庸：不用。
６、次：《荀子·宥坐篇》引作即。即，就、从。
７、以次汝封：顺从你封的心意。
８、乃：假如。
９、逊：顺从。
１０、惟：宜，应当。《吕览·知分》注：“惟，宜也。”
１１、未：无。
１２、其：居中语气助词。
１３、若：顺从。
【译文】
王说：“你宣布这些法律进行惩罚。判断案件，要依据殷人的常法，采用适宜的刑杀条律，不要顺从你的心意。假如完全顺从你的意志断案才叫顺当，应当说没有办好那件事。
唉！你是年轻人，不可顺从你姬封的心意。我的心意，你要理解。
（上述的小节，分别阐述施用刑罚的五项准则。）
凡民自１得罪２：寇攘奸３宝盖+九４，杀越５人于６货，暋７不畏死，罔弗憝８、９。
王曰：“封，元１０恶大憝１１，矧１２惟不孝１３不友１４。子弗祗１５服１６厥父事，大伤厥考心；于１７父不能字厥子，乃疾１８厥子。于弟弗念天显１９，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２０哀２１，大不友于弟。
【注释】
１、自：由。
２、自得罪：由此得罪。
３、奸：在内作乱。
４、宝盖+九（guǐ）：在外作乱。
５、越：《广雅·释诂》：“远也。”
６、于：《尚书故》：“取也。”
７、暋（mǐn）：强横。《孔传》：“暋，强也。自强为恶，而不畏死。”
８、憝(duì):怨恨，憎恨。《孔传》：“人无不恶之者。”
９、罔弗憝：没有人不怨恨，意思是说应当顺从民怨对他们施加刑罚。
１０、元：大。
１１、大憝：被人大恨的人。
１２、矧（shěn）：也。《经传释词》：“矧，犹亦也。”
１３、孝：《尔雅·释训》：“善父母为孝。”
１４、友：《尔雅·释训》：“善兄弟为友。”
１５、祗（zhī）：恭敬。《说文》：“祗，敬也。”
１６、服：治理。
１７、于：为。见《仪礼·士冠礼》郑玄注。
１８、疾：恶。
１９、天显：指天伦。
２０、鞠子：幼子。《尔雅·释言》：“鞠，稚也。”
２１、哀：痛苦。
【译文】
“百姓凡因这些行为犯罪：偷窃、抢夺、内外作乱、杀外地人取财货，强横不怕死。这些罪行没有人不怨恨。”
王说：“封啊，首恶招人大怨，也有些是不孝顺不友爱的。儿子不认真侍奉他父亲，大伤他父亲的心；父亲不能爱怜他的儿子，反而厌恶儿子；弟弟不顾亲情，不尊敬他的哥哥；哥哥也不顾念弟弟的痛苦，对弟弟极不友爱。
惟吊１兹２，不于３我政人４得罪，天惟与我民彝大泯５乱，曰：乃其速由６文王作罚，刑兹７无赦。
【注释】
１、吊：到达。《尔雅·释诂：“至也。”
２、兹：这。代指上文不孝不慈不恭不友的情况。
３、于：《孔疏》说：“于，犹由也。”
４、政人：行政人员，执政的人。
５、泯（mǐn）：混乱。
６、由：用。
７、兹：这。指上文不孝不友的人。
【译文】
（父子兄弟之间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执政的人不惩罚他们，天帝赋予百姓的常法就会大混乱。我说，就要赶快使用文王制定的刑罚，惩罚这些人，不要赦免。
不率１大戛２，矧惟外庶子３、训人４惟厥正人越小臣５、诸节６。乃别播敷７造８民，大誉弗念弗庸，瘝厥君，时乃引９恶，惟朕憝。已！汝乃其速由兹义率１０杀。
亦惟君１１惟长１２，不能厥家人越厥小臣、外正１３、１４；惟威惟虐，大放１５王命；乃非德用乂。
【注释】
１、率：遵循。
２、戛（jiá）：法。《蔡传》：“戛，法也。”
３、庶子：官名，掌管教育。
４、训人：官名，管理教育。
５、小臣：内侍官员。《尚书集注音疏》：“小臣，掌君之小命者。”
６、诸节：官名，掌符节。《泰誓》马融注：“诸节，诸手符节有司也。”
７、播敷：播布，传播。
８、造：告，通告。《列子·扬朱篇》《释文》：“造本作告。”
９、引：增长。
１０、率：捕捉，捕杀。《说文》：“率，捕鸟毕也。”
１１、君：指诸侯。
１２、长：指诸侯。
１３、外正：外官。
１４、小臣外正：泛指内外官员。
１５、放：违背。
【译文】
“违反国法的人，也有诸侯国的庶子、训人和正人、小臣、诸节等官员。他们竟然另外发布政令，告谕百姓，大肆称誉、不考虑，也不执行国家法令，危害国君；这就助长了恶人，我怨恨他们。唉！你就要迅速根据这些条例捕杀他们。
“也有这种情况，诸侯不能教育好他们的家人和内外官员，作威肆虐，完全放弃王命；这些人就不可用德去治理，应当惩罚。
（上述几节，分别阐明四条刑律。）
汝亦罔不克敬典１，乃２由３裕４民，惟文王之敬忌５；乃６裕民曰：‘我惟有及。’则予一人以怿７。”
【注释】
１、典：法。
２、乃：往。见《广雅·释诂》。
３、由：通猷。《方言》：“裕、猷，道也。东齐曰裕，或曰猷。”
４、由裕：就是猷裕，同义复合词，教导。
５、敬忌：敬和忌，指敬德忌恶。
６、及：即及之，承上文省。及之，就是及（文王那样赏善罚恶）。一说，及，继承。
７、怿（yì）：高兴。《广韵》：“怿，悦也，乐也。”
【译文】
“你也不要不能崇重法令。前往教导百姓，思考文王的赏善罚恶；前往教导百姓说：‘我们只求继承文王。’那么，我就高兴了。”
（以上是第三段，周公告诫康叔必须谨慎的施用刑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