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周书
文侯之命）
文侯之命
【题解】
文侯，指晋文侯，名仇，字义和。本篇是周平王表彰晋文侯功绩的册书。
周幽王荒淫无度，宠爱褒姒，褒姒生子伯服。周幽王废申后和太子宜臼，立褒姒为后，伯服为太子。申后的父亲申侯联合犬戎攻杀周幽王。诸侯拥立宜臼为王，就是周平王。晋文侯、郑武公等辅佐周平王平定戎乱，东迁洛邑。周平王表彰晋文侯的功绩，赐给车马弓矢，作《文侯之命》。
《史记》的《周本纪》和《晋世家》、《新序·善谋篇》都认为本篇作于周襄王时，文侯为晋文公重耳。注家多从此说。现在根据《左传》、《国语》记录的有关史实，结合本篇内容，采取《书序》的意见。
本篇分二段。第一段表扬晋文侯的功绩。第二段赏赐和嘉勉晋文侯。
平王锡晋文侯秬鬯、圭瓒，作《文侯之命》。
【注释】
锡：赐给。
秬鬯：古代用黑稷和香草酿造的酒，用于祭祀降神。
圭瓒：古代用圭作为柄的灌酒器。
【译文】
周平王赐给晋文侯酒与酒具，写了《文侯之命》。
（以上是序。）
王若曰：“父义和！丕显文、武，克慎明德，昭升于上，敷闻在下；惟时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谋猷罔不率从，肆先祖怀在位。
【注释】
王：周平王。
父：周天子对同姓诸侯中尊长的称呼。周、晋同姓，所以周平王称晋文侯为父。
义和：《孔传》：“义和，字也。称父者非一人，故以字别之。”郑玄说：“义，读如仪。仪、仇皆匹也，故名仇字仪。”
丕：大。
显：光明。
明：勉，努力。
昭：明。
上：上天。
敷：布。
闻：声闻、名声。
下：下士。
惟时：于是。
集：下。见《淮南子·说山》注。
文王：《尚书易解》：“《晋世家》作文武，当从之，上言文、武，此不当单言文王也。”
先正：郑玄说：“先臣，谓公卿大夫也。”
左右：义同佐佑，就是辅佐。
昭：通诏，指导。《尔雅·释诂》：“诏，导也。”
厥：其。
辟：君。
越：于。
猷：《尔雅·释诂》：“谋也。”
率从：遵从。
肆：所以。
怀：安。
【译文】
王这样说：“族父义和啊！伟大光明的文王和武王，能够慎重行德，德辉升到上天，名声传播在下土，于是天帝降下那福命给文王、武王。也因为当时的公卿大夫能够辅佐、指导、服事他们的君子，对于大小谋略无不遵从，所以先祖能够安然在位。
呜呼！闵予小子嗣，造天丕愆。殄资泽于下民，侵戎我国家纯。即我御事，罔或耆寿俊在厥服，予则罔克。曰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呜呼！有绩予一人永绥在位。
【注释】
闵：怜悯，可怜。
嗣：继承，这里指继承王位。
造：遭受。
愆：《尔雅·释言》：“过也。”作动词，等于说惩罚。
丕惩：大惩罚。《史记·周本纪》记载：“申侯怒，与缯、西夷犬戎攻幽王，幽王举烽火征兵，兵莫至。遂杀幽王骊山下，俘褒姒，尽取周赂而去。”
殄：绝。
资：财。
泽：《孟子》赵岐注：“禄也。”也指财产。
戎：作动词，伐。
侵戎：侵犯。见《尚书易解》。
纯：大。引伸为多。
侵戎我国家纯：众多国家侵犯我国。《竹年纪年》记载：“幽王十一年，申人、鄫人及犬戎入宗周，杀王及王子伯服。”《后汉书·东夷传》记载：“及幽王淫乱，四夷交侵。”都可以证明。
即：今。
御事：治事大臣。
耆寿：指老成人。
俊：通骏，长久。孙诒让说：“俊，当读为骏，《尔雅·释诂》云：‘骏，长也。’”
服：职位。
克：胜，胜利。
曰：通聿，句首语气助词。
惟祖惟父：指祖辈和父辈的诸侯。
其：副词，表示祈使语气。
伊：句中语气助词。
恤：忧虑。
绩：《尔雅·释诂》：“成也。”
【译文】
唉！不幸我这年轻人继承王位，遭到上天的大责罚。不曾施福泽给老百姓，而侵犯我们的很多。现在我的治事官员，没有老成的人长期在职，我又不能胜任。祖辈和父辈的诸侯国君们，希望你们能够替我分忧啊！啊哈！我有促成我长安于王位的人了！
父义和！汝克绍乃显祖，汝肇刑文、武，用会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汝多修，扞我于艰，若汝，予嘉。”
【注释】
绍：继承。下句同。
显：指唐叔，晋国始封的君主。
肇：勉力。
刑：制御。《荀子·臣道》：“刑下如影”注：“刑，制也。”
文、武：指文武百官。
会：会合诸侯。
会绍乃辟：《竹年纪年》记载：“平王元年，王东迁洛邑，晋侯会卫侯、郑伯、秦伯以师从王入于成周。”
孝：好。见《释名》。文王已死，今助其子孙，所以叫追孝。
文人：有文德的人。
前问人：指祖先。
扞：保卫。
扞我于艰：指救周驱逐犬戎。
【译文】
族父义和啊！您能够继承您伟大的先祖唐叔，努力制御文武百官，用会合诸侯的方式来继承您的君王，追孝您的祖先。您有很多优点，在困难的时候来护卫我，像您这样，我很赞美。
（以上是第一段，表扬晋文侯的功绩。）
王曰：“父义和！其归视尔师，宁尔邦。用赉尔秬一鬯卣，彤弓一，彤矢百，卢弓一，卢矢百，马四匹。
父往哉！柔远能迩，惠康小民，无荒宁。简恤尔都，用成尔显德。”
【注释】
视：这里的意思是治理。
师：众，指臣民。
宁：安定。
赉：赏赐。
卣：古代盛酒的一种青铜酒器。
彤：红色。
卢：黑色。根据《礼记·王制》，天子把弓矢赐给有大功的诸侯，使他们专主征伐。
柔：安抚。
能：亲善。
迩：近处。
惠：爱。
康：安定。
荒宁：荒废政事，贪图安逸。
简：专心致志。《周书·谥法》：“壹德不解（懈）曰简。”
恤：安定。见《汉书·韦玄成传》注。
都：郑玄说：“国都也。”
尔都：这里代指晋国。
显德：显明的美德。
【译文】
王说：“族父义和啊！希望您回去治理您的臣民，安定您的国家。现在我赐给您黑黍香酒一坛；红色的弓一张，红色的箭一百支；黑色的弓一张，黑色的箭一百支；四匹马。
您回去吧！安抚边远的臣民，亲善近处的邻国，爱护安定老百姓，不要荒废政事，贪图安逸。专心致志安定您的国家，从而成就您显明的美德。”
（以上是第二段，赏赐、勉励晋文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