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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傅惟慈:我的“牌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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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惟慈:我的“牌戏人生”
          2008年07月14日

翻译第一阶段:“遵命”翻译

翻译第二阶段:主动翻译

翻译第三阶段:英式文学之轻

再忆好友董乐山

硬币收藏:另一个“癖好之累”
《牌戏人生》,傅惟慈/著,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年7月

嘉宾介绍:

    傅惟慈,1923年生于哈尔滨,曾求学于辅仁大学、浙江大学等,以国民党青年军身份参加抗日战争,1950年毕业于北京大学。“文革”后,傅惟慈在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北京语言学院等院校教授文学、语言课。于上世纪80年代赴德国、英国教学,通英、德、俄、法等多国语言,目前已有三四百万字的译著,尤其是托马斯?曼《布登勃洛克一家》、卢森堡《狱中书简》、奥威尔《动物农场》等译著影响巨大。

    傅惟慈爱好广泛,除翻译外,他也是钱币收藏家、旅游爱好者,读者们可在《牌戏人生》的文字中找到他的各种兴趣的踪迹。作为傅惟慈自我创作文字作品的第一次结集《牌戏人生》文字精致、耐人寻味。

  翻译第一阶段:“遵命”翻译

  和讯网:各位和讯网友大家好!非常高兴请到了中国著名的翻译家傅惟慈先生作客和讯读书频道,和大家一起聊聊他的翻译人生。傅先生除了翻译之外还非常喜欢收藏硬币。等一会聊完翻译之后,也请傅先生聊聊他的硬币收藏故事。傅老师,先和和讯的网友打个招呼吧。

  傅惟慈:大家好!我是一个搞翻译的,兴趣也很广,很高兴有机会和大家谈一谈。

  和讯网:今天傅先生之所以作客和讯读书聊天室,是因为他的新书《牌戏人生》的出版。这本新书里收入了傅先生的人生经历的故事、翻译的趣闻轶事以及他收藏硬币的一些小故事。傅先生,您的新书名叫《牌戏人生》,为什么会想到取一个这样的名字,而不是“翻译人生”或者“收藏人生”呢?

  傅惟慈:“牌戏人生”实际上是我十几年前写的一篇文章的名字。文章里谈到,这句话的来源于英国的一位政治家尼赫鲁,他把人生比作手里的牌,一个人手里的牌或好或坏都是别的人给你的,这个人是造物主还是命运我们不屈研究它,但如何把牌搭好有你一定的权利。尼赫鲁说的比较绝对,他说“自己打好牌是自由的。”我给它做了一个相应的修正:自己打好牌是有一定自由权的,因为人不可能有绝对自由。我认为这也逐渐地成为我人生的一个哲学:在我的生活中,我尽量利用自己牌的一些优势,使我的生活过得更好一点。我写的这篇文章发表在广东一个随笔刊物上,后来很多看过这篇文章的朋友都好象很同意我的这个想法。不久前,我的这本集子要出版,大家一时都想不到一个好名字,我说干脆就用这篇文章的名字作题目吧。《牌戏人生》倒也是还符合我的人生哲学的。

  和讯网:傅先生,您的翻译生涯非常得长。一如您刚刚讲的牌戏:发给你一手的牌,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希望能掌握一些打牌的自主性。结合您的几十年翻译生涯,有没有一个从不自主到自主的过程呢?

  傅惟慈:你说得对。因为除了正式的工作,翻译占了我生活的主要部分,耗费了我很大的精力。特别是在“文革”以前,因为我们不可能做其它的事,只能做翻译。

  翻译在我的一生中确实有不同的阶段。从别人让我翻译、接受别人的指令、命令翻译开始,我开始走上了翻译之路。当时,他们需要我翻译一个东西,我就翻译。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看到我有这个能力。后来,逐渐变为我自己向出版界推荐不错的书,然后问他们可不可以出版。再后来,中国的政治形势发生了变化,越来越宽容。我也积累了一点资本,别人也承认了我在翻译界的地位,我才能主动地选择一些我自己喜欢的读物翻译。又或者说,我觉得它们应该是能够让广大国内读者看到的。

  和讯网:我记得您以前在接受一些采访的时候,提到了一个我们听起来很有意思的词,这其中应该包含了您很多人生情感,这个词就是“遵命文学”。请问您当时为什么造出这样个名词?

  傅惟慈:“遵命文学”不是我发明的,而且这个词不是讲翻译,而是讲文学。当时很多作者在那个时代做事情前,都要以政治挂帅。比如:来一个什么政治运动,上面下了命令,作者就要写一篇文章来配合。这些作者“遵命”写作,并不是自己真正心里想写。

  翻译是另外一件事。这个主题原来某个国家的作家想到的,翻译这个而不翻译那个,翻译什么也是上面指定的。特别是中国刚刚建国以后的若干年,大家都知道当时的情况,可以说一切还是管得挺紧的,远远不像现在的宽松状态。当时,该翻译什么,甚至某一时期翻译什么,比如说刚刚解放,要合作化运动,我就翻译其它国家的农业合作社的资料,或者,只能翻译一些所谓的兄弟国家的资料,例如东欧的社会民主国家,而西方的东西是万万不能翻译的。所以,翻译也同样存在着受领导,听主管文学领导的命令来做的情况。当然,我也没有资本,是一个无名的小卒,也没有权利自己提出什么东西。

  和讯网:傅先生,刚刚您说到,您的翻译已经有一定声誉的时候,可以自主性地向出版社做一些推荐。请问,给您带来声誉的是哪部作品?是不是您刚刚讲到的那些“遵命文学”?

  傅惟慈:因为声誉这个事是非常抽象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有了声誉。只不过我记得上个世纪50年代,年轻人可能不太熟悉,当时能够有资格出版外国文学作品的出版社应该只有北京一家、上海一家,一共两家。小的出版社像今天这样能百花齐放,每个出版社都能出翻译作品,在那时候是不可想象的。

  我在北大读书的时候听的冯至老师的课,我有一本德文的与人合译的作品,到今天还比较受大家欢迎,也就是卢森堡的《狱中书简》。当时,我在北大读书,听冯至先生的课。就把译本给了冯先生看。看后,冯先生觉得我们两个年轻人翻译得还不错,他甚至为我们亲自奔走,使《狱中书简》这本书得以出版。最后,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这本书,很薄的一个小册子。

  大概在1954年左右,我陆陆续续替人民文学出版社翻译了五六本作品,还有一些别的出版社。这使我在翻译方面多多少少得到了出版社的信任。他们会说这个年轻人还是不错的,文字也还过得去。我在翻译方面还有个长处就是德语翻译。

  大家都知道中国当时的情况,解放以前中国派留学生到国外,或者自己自费到国外留学,主要是日本、英国、美国,去德国的留学生相对少。而且即使是去德国留学的也多半是学理工、医学的学生,学文学的实在是寥寥可数,我的老师冯至是其中一位。所以,我当时有一个优势,结合《牌戏人生》来讲,这是我牌里的一张王牌——我会德语。当时东欧一些国家,很多人都说德语。这意味着很多作品都有德语译本。我占了这个便宜,逐渐翻译一些德语作品。这仍然属于我翻译的第一个阶段,“遵命”阶段,意思是说,我受到出版社的委任、委托来翻译的一些书。
翻译第二阶段:主动翻译

  和讯网:后来我看到您也有很多英文小说的翻译出版,像格林、毛姆,我想很多中国读者对您有印象,比如说像我是从您翻译的《月亮和六便士》,我印象非常深刻,而且小说的笔法非常好。

   傅惟慈:对不起,你还不是太了解我,你现在提到的英文作品的翻译已经是我翻译的第三阶段。那时,我已经获得了相对的自由,不能说是绝对自由。之前,我还有翻译的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是我主动向出版社推荐一些要翻译的作品,并得到了他们的允许。也就是说,我在翻译界多少树立了一定的地位。这其间,我翻译了诺贝尔奖金获得者托马斯?曼的很有名的《布登勃洛克一家》,这是上个世纪57年我着手翻译的。

  后来有大跃进,中间有很多波折,没有很多时间翻译。不管怎么说,我这个人有一定的毅力,到了59年花了三年时间终于把它完成。以后这本书交到出版社,再在出版社压了两三年,一直到62年才出版,一部60万字的长篇小说。这本书是我跟出版社商定的,我说我想翻译这本书。为什么呢?这里面有一个小故事,这个故事我跟很多朋友谈过,可是现在找不到非常确凿的证据。

  1956年,我们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艺方针,对引进外国文学也是比较宽松的。据我的记忆,当然我不知道是不是绝对正确,周扬邀请了各个国家的文学家,德语的,法语的,以及国内如钱钟书等学者共同拟定了一个“世界各国文学名著两百部”。因为当时我和人民文学出版社有一定的关系,所以我就看到了这个两百部作品的名单。

  我记得很清楚,德语文学(不是德国文学,因为说德语的国家除了德国还有奥地利、瑞士的一部分都是说德语)一共有12部,绝大部分都是古典作品,比如:歌德、席勒等人的作品,而他们的作品在建国以前30年代、40年代的被人已经翻译过了。

  我记得属于现当代的德国文学作品只有两三部,其中就有《布登勃洛克一家》以及托马斯?曼的《兄弟》,亨利希?曼的《臣仆》。我当时就大胆地向出版社提出来,我想试一试《布登勃洛克一家》这部书。这也是我自己主动脱离第一阶段的“遵命文学”翻译。这部作品是有世界声誉的,其次在托马斯?曼全部作品里,这是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重要代表作。当时他写这部作品时不过20多岁,文字相对来讲比较轻松一些。但是他到晚年写的《浮士德博士》、《魔山》就比较难理解,而且内容更沉重。

  《布登勃洛克一家》虽然也有60万字,我相信自己经过一些努力还是可以把它译下来的。但是我绝不是硬着要求出版社让我翻译,而是先让我翻译一部分,经过他们的研究、认为,我再接着翻译。这样我在57年就开始翻译《布登勃洛克一家》,之后是40万字的《臣仆》。可以说,这两本德文作品是我花了很大力气的。

  和讯网:这是您翻译生涯的第二阶段,那么第三个阶段?

  傅惟慈:我在第二阶段还要补充一个很重要的一点,现在很多人主要知道《布登勃洛克一家》,《臣仆》有一个盗版,没有其它出版社正式出版。还有一个德国的东西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翻译的,而且是出版社要求翻译的就是毕希纳的《丹东之死》,一个剧本,这在德国文学史上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正好《新京报》前天(7月12日)出版了书评版介绍了这本书。大家如果有时间不妨看一看。这本书是我自己向出版社推荐的。我跟出版社说,没有涉及他的内容,只是说毕希纳是在德国文学史上是非常重要的,只不过他非常年轻在23岁就死了,没有那么大的权威。如果他再多活几年,说不定他远远比德国任何文学家都有名,因为在他23岁时就写出这么一个杰出的作品。

  当时文化界、文学界中,他是第一个无产阶级作家,他的思想远远不像歌德这样,是把工人阶级作为书中的主人。更重要的是《丹东之死》是写法国大革命,罗伯斯庇尔和丹东的斗争,丹东本来是公安委员会的委员之一,他亲手签署了多少个手令,把贵族一个一个送上了断头台,最后自己也上了断头台,表面上看是革命的两条道路,罗伯斯庇尔的外号叫“不可贿赂的”,非常正直的,大公无私,非常廉洁的。

  丹东,一般人了解,他的生活是比较浪漫的,跟同志们、朋友们聊天,常常拿女性,而且很粗俗的,好像今天手机上黄的段子这样的话,但很有意思。

  这两个人的斗争,丹东被处死了,因为他违反了公共道德,但事实是那么简单吗?那个时候我的思想也是非常模糊的,我恍惚就觉得在革命之后,人民的一切自由都被剥夺了,《丹东之死》里两个人的看法,把一个人穿上一个道袍,把身上的曲线都给掩盖起来,美啊、丑啊,没有个人的东西,大家都穿一个大袍子,这是很明显的举例,当然我没有这么深的政治觉悟。

  有一点可以借鉴,这本书在十月革命之后,苏联的阿?托尔斯泰也把它翻译成德文,而且演出过。毕希纳全集也出来了,大家可以看一看,今天来看很有意思,在那时候是不会出的,事隔了这么多听。这是我的选择,我明明知道绝对不会出的,这本书是在1979年四人帮倒了之后(出的)。现在可以转入第三阶段,转到英国文学,而且是比较通俗性的。

 

翻译第三阶段:英式文学之轻

  和讯网:差别其实挺大,我觉得德国和英国的两国文学其实就不太一样,您怎么转向英国文学呢?我们知道的很多作家的作品您都翻译过,包括格林、毛姆,包括前两年得诺贝尔奖的莱辛,他们的作品您都翻译过,怎么做了这样一个转化呢?

   傅惟慈:说来话长,这个思想我自己也说不太清楚。我的《牌戏人生》有一个短序就说,年轻的时候想当文学家,想做流浪汉,流浪汉不说了,那是完全开玩笑。想做文学家,爱听故事,爱说故事,自己有没有这个(写故事)能力?当然后来证明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有一个作家说,文学不管你说故事、听故事还是写故事,会改变你生命的时间和空间,在你感到自己很绝望的时候,很没落的时候,支离破碎的时候,你走进文学中间,能够一种新的生命力量。当然这过分地夸大了,那天我到书店签名售书的时候,我向大家提出,为什么到今天还有那么多人爱看书,还有很多人在今天要写书,恐怕很大程度上想改变自己的空间和时间。文革之前那么紧张的空气中间,在我翻译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完全离开了当时现实的时间和空间,我到了一个远远高于现实的一个境界,活得更有意思,更自由。

  回到英国文学,我得承认,英(国)文学看得比德(国)文(学)少一点,英国文学像莎士比亚很多人起来,能让你感觉到生活就在你眼前,可以把握住,这里包括比较严肃的大家,像格林、毛姆,他是二流作家,但写的故事也非常有意思,也有侦探小说。我不是说文学一定要有很深的含义,让你看了之后求生求死,我觉得文学就是看了之后你能感受到改变自己一种生命的感觉。

  和讯网:是不是和大时代的气质是一致的。

  傅惟慈:你说的太对了,我正好在这个时代,文革之前、文革之后中国有所改观的东西,空气也自由了。格林是一个天主教徒,《沉静的美国人》出版的时候,他的书是不能出来的。好象毛姆的书之前也是不能出来的,侦探小说以前也是不能出来的,可以说是时代的改变。我正好充分利用了这个机会,从四人帮倒了,七八、七九年一直到八几年是我翻译非常鼎盛、繁荣的时期,当时我有好几个朋友,董乐山、梅绍武等等一起来讨论、满意。

  和讯网:您翻译的几个作家里头,像托马斯?曼、卢森堡、奥威尔、格雷厄姆?格林都是偏严肃的,在这一系列作家的长长名单里,我看到钱德勒,就是前阵子新星又版钱德勒的侦探小说重出了,您在选择的时候,为什么会看中钱德勒的作品呢?

  傅惟慈:好几个原因,可以说钱德勒是侦探小说中的一个佼佼者,可以说是顶着尖的作家,很多人做过评论,我在这里不想重复。我看他的书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享受。这有很多很多原因,也由于钱德勒笔下的侦探菲利普?马洛,我特别喜欢。某种情况之下,不妨说我很喜欢他的性格,和我自己有某种想想,比如愤世嫉俗,爱说些俏皮话。好的地方是有一颗软心肠,别看他是硬汉子,他对弱小者,像格林一样永远充满同情弱者。

  还有他的生活方式,那么自由,一个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晚上一个人跟一个人下棋,我自己在文章里也说过,我从小发明过单人游戏,一个人和一个人玩。很多方面是我赶不上的他的,他行侠仗义,成就很多人,破解很多迷案,我一辈子把我打死也做不到,但他的行事方法和思想使我受到感动。另外,我是一个搞翻译的,我对语言有特殊的感觉,我很喜欢语言。我啊选择一个作家往往是他的语言和我合拍,正如我前面谈到的毕希纳的《丹东之死》。钱德勒也一样,他有些话太妙了,我不是说那些俏皮话,这个话我有一次也提过,说钱钟书先生的《围城》里也有类似这样的话。

  我举一个例子,我特别喜欢钱德勒《高窗》里,他把一个女孩子非常可怜的,受到富婆控制之下,把她拯救出来,这个女孩子非常天真,总是疑心自己杀了人,实际上她并没有,钱德勒把她救了出来,送到打的父母身边,父母是很好的人,也在那儿住了几天,女孩子当然对这样的人非常有情,他对这个女孩子也有一种情意,但不会有任何发展,最后他说了一句话,在我分手之后,看到她的房子,我有一种感觉,就好象我写了一首诗,我又把它忘了,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多好的比喻!

再忆好友董乐山

  和讯网:我想这也是为什么钱德勒能够位列美国大家的一个原因,他虽然写侦探小说,但他的文笔和文字决定了他又和一般的侦探小说家不同的地方。傅老师,您翻译的作品里头,很多是自己独立完成的。我看到的这些小说里头,其中有一本我一直觉得非常有意思,署名是董乐山和傅惟慈译,这本书是《基督最后的诱惑》,能不能说一下您当时和董先生当时合作翻译这本小说当时的情形呢?

   傅惟慈:我在好几篇文章说过和董乐山之前友谊怎么建立的,我们一起受难,从丹阳回来之后,有一些旧帐没有还清,失去了教书资格,但我们的思想是相同的,想介绍外国文学也是相同的,所以,我们有很多合作的机会。比较著名的不是第一本,比较著名的是套翻了1984年的奥威尔,这本书也是一个杰作。同时我也翻译过美国的科幻小说,偏重于科学的。我也翻译过《动物农场》,《动物农场》是董乐山先生接到出版社的要求,出版一个文集,要我翻译这一本。

  我翻译世界文学经典小说,也由董乐山先生帮助我翻译乐凯雷(音)的一个很长的长篇小说。《基督最后的诱惑》是我接受当时一个作家出版社,这个人有点小名气,叫杨魁(音),他找到我,说这本书还是值得一译的,当然这本书我是知道的,因为这本书纳诗迪(音)写的伊斯兰作品,受到原教旨主义者的攻击一样。这本书写出之后,很多虔诚的教徒认为把耶稣还原成人,应该是一个大神,他有人的感情是对神的亵渎。所以,我觉得这个书还是值得翻译的。

  这本书在美国拍成电影,受到一些攻击。当时想把这本书赶快翻译出来,董乐山早几年就去世了,不分彼此的,我就找他,说我们俩一起翻译吧,这本书最后,因为董先生这方面比我好得多,他会写文学的评论、分析,为这本书写了很长的序,因为这本书出来也受到一些人的指责,觉得对基督教有不恭敬的地方,董先生的文章在《读书》上发表了,所以我把他的名字排到前面的。实际上这本书是我介绍的,前半部是我翻译的,后来出版社也不太管,因为我们这些搞翻译的是很注意风格的,原作的风格你要崇敬它,你个人的翻译风格也要有,这是不能避免的。我写过一篇文章谈过这个问题,这里我就不说了。董先生是上海人,我是北京人,是京油子,可能北京话比他说得更好一些,他偏重翻译第三帝国这种政治性的东西,我更擅长翻译文学作品。所以,文学性的他的稿子,我大致都看一遍,做了改正,这本书第一部也是我翻译的。
硬币收藏:另一个“癖好之累”

  和讯网:这本书非常好看,给中国读者带来一部非常好看的文学作品。傅先生除了翻译之外,还喜欢收藏各国的硬币或者钱币。傅老师,您觉得您的翻译和收藏有没有共通性,它们彼此有没有值得相互补充或者相同帮助的作用呢?

  傅惟慈:钱币和文学没有直接的关系。我是一个主体,我的性格方面喜欢这个,也喜欢那个。我个人的喜爱常常有共通的地方,我不仅喜爱文学,也喜爱收藏,还喜欢旅游,喜欢照相,兴趣很广。收藏这个东西,我在最近出的《牌戏人生》中大致谈了一下我为什么从小就喜欢这个。有好几个客观原因,碰到一些问题,可能很大一个问题是,我的性格充满了一种好奇,想知道了解这个外部世界。小的时候当然不可能,时代也不允许,那我只能从书上,钱币也是一个实体,一个载体,甚至比书更形象一点,书是人家写出来、印出来的,钱币是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人家就用过,当时的图象就是当时的情况。

  从美学的观点,钱币有一种质感。现在很多人收藏邮票,很漂亮花里胡哨的,但一比较,钱币有2000年或者更长的时间,邮票才有多少年。好的钱币像希腊的我当然没有经济力量买得起,好的钱币是一个非常好的浮雕,我收藏一部分,也是尽量收藏好的。另外,收藏钱币是我旅游中间,特别是到国外旅游,也收藏了一点,更增加了我旅游的兴趣,我到一些地方都要参观一些钱币的商场、小店,和卖钱币的小老板,不是那种大商人聊聊家常。有一个伦敦的小商人是希腊人,我在伦敦郊区住了很长时间,有一次住了一年多,每次进城我都到他那儿歇歇脚,俩人聊聊天。

  北欧和南欧有很大的差别,北欧因为天气缘故,人也比较冷一些,南欧就热情,到意大利这样的国家一样,常常像中国人一样,爱拍拍你的肩膀,搂搂你,但第二天就把你忘了。我也去过希腊,非常喜欢希腊的一个中年人,我到那儿,总是给我一杯咖啡。一听说过我到过希腊去朝圣,就把我当做知己,我们希腊很了不起,和中国一样有那么多年历史,他说的也是实话。抱怨英国人如何虚伪,在伦敦给人打工是不成的。我通过钱币认识了不只这样一个小商人,非常有文化头脑,可以说增加了我生活的一个乐趣,增加了我旅游的乐趣,而且我对钱币本身的兴趣也一直没有钱,当然也有不好的一方面,跑到“钱眼儿”里面去了。(笑)

  和讯网:傅先生,世界上这么多国家的钱币,是不是每个国家的钱币您都收藏了一些?

  傅惟慈:钱币像大海,只能收藏一部分。全世界有200多个国家和地名,都要有代表,收藏越来越难,你会发现这个国家早已经没有了,比如夏威夷,后来变成美国的第五十州了,那大概是在1899或者1900年前后,想找夏威夷没有变成美国第五十州的土王的钱币价钱就很高,很难找了。所以,后来就不成了,大致收得差不多,就专攻某一个时期,某一个国家,甚至于某一种图案,有人收藏体育的钱币,有人收藏动物的钱币,我自己喜欢历史,所以我一般收藏各个当时殖民地的钱币。比如非洲很多国家,以前是法国的,是葡萄牙的,是哪国的殖民地,后来独立了,一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纷纷独立,但钱币还受以前钱币的影响,你看这些钱币,可以看到一个国家的历史一样。

  和讯网:您现在的藏品有多少枚?

  傅惟慈:我收藏我的专项,一个是德国的,一个是殖民地的,还有某一些特殊的钱币,比如中国曾经是半殖民地国家,几乎被列强瓜分,日本占领了东北、满洲国、冀东政府,以后大半个中国,他们在伪满,在傀儡的时候政府出过一些钱币。德国占领过青岛,也出过大德国堡,也是很珍贵的。大德国堡是19世纪末两个传教士被德兵杀害了,当时德国政府和满清签订了合约,把胶东割据了,正因为这个问题,中国才享受到啤酒,德国是把啤酒最早弄到青岛来。当时他们出来两个硬币,一边是德文的,写德国帝国,一边是中文的,写着大德国堡。一个德国的币商跟我说,你是中国人,应该搞到这个,我当时不知道,回来就找这个。后来我曾经买到大德国堡,40、50块钱一对,并不贵,后来我到上海去玩。

  和讯网:当时是哪一年的事?

  傅惟慈:1992年的事。

  和讯网:40、50块钱还很贵。

  傅惟慈:对,当时还算贵的。我在上海有一个币商,他不知道怎么弄到一个罐,埋到地下,都长锈了,很便宜,十几、二十块钱,我挑了几个好的,都给别人了,今天一枚好币都过千,很难得了,据说德国人都在找这个币。

  和讯网:我想傅先生收藏这个钱币只是出于兴趣,但跟很多现代人把它作为投资和升值的心态肯定是完全不同。这期间有没有人想找您,买一些您手中的藏品?

  傅惟慈:也有币商,因为他们知道我当时买这些币的时候,价钱比较低,如果我即使给他加一些,今天他再转手也可以图利,但这究竟不多。我是一个收藏者,也收藏得比较好,也因为我下手比较早,所以,有一些币今天就很难找到了,即使出大价钱也找不到了。有两三个收藏家跟我说,假如有一天,这个东西……他不好意思说你那一天见马克思了,只能说你不高兴再玩了可以让给我。我说我记得,现在看样子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每天还要自己玩玩,我更没到这些币能升多少值,当然升值我也挺高兴,我这个人也不能免俗,也挺爱钱的。

  和讯网:我看到您在《牌戏人生》书里也写过一个故事,是一个逃难的过程。一个小币溜到你的口袋里,为了通过检查,不得不把它埋在土里头,硬币上画了三个小狮子,后来你又找到类似的钱币吗?

  傅惟慈:这个币不是很难找。那时候我离开沦陷区北平(北京)到自由区(抗战区)是1943年,已经是60多年以前了,当时我的收藏品是非常低的,那个币我自己觉得很好玩,实际上不是很难得,价钱也并不很高。这里有一个图,也巧极了,正好在我们今天谈话的前一星期,有一个人拿来一枚非常好的,极其好,我虽然已经有了,也还是留下来了,因为价格也不高。那是一个历史记录,那是德国的一个根西岛(音),货币单位是W。

  和讯网:不管您的收藏还是翻译,其实有的时候是一个弗雷,不小心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环境下,也一种危险,会惹一点麻烦。

  傅惟慈:对,我写过一篇文章,叫“癖好之累”。

  被人拿走了,或者一个机会错过了,心爱的东西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我再找也找不到第二个了。要不然,这套钱币原本是一对,由于当时钱不够,只能买一个,第二个没有钱再买。但是到今天,这个钱币已经升值很昂贵了。这些情况下,心里总会耿耿于怀,不舒服。不只是钱币,我觉得最大的癖好之累,是“文革”期间红卫兵“帮助”我“清除”杂物时,把我的音乐唱片拿走了。我心里疼!亲眼看到大皮靴把一个贝多芬的头像踩碎了,特别难受。我记得谁说过,什么叫悲剧?悲剧就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心爱的东西被人家毁坏,比如一个心爱的人得了不治之症死在你的怀里。“文革”时,一个很好的古瓶,有几百年的历史,被扔在地上砸掉。这才是真正的悲剧。这些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一个大卡车到我家抄家,把我的唱片砸掉。

  和讯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您进唱片店应该可以看到更多您喜欢的唱片。

  傅惟慈: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达观一些,时代在进步,没有谁的巨掌能拦得住。

  和讯网:非常高兴傅先生来和讯来聊他的翻译和他收藏的小故事,正如傅先生所说的,一切都在向前进,不管文学、收藏还是音乐,希望傅先生今后还能够有更多的好的文字作品,虽然您说了一些不再“玩文字游戏”的气话,但希望傅先生能够有更多好的作品带给大家,也希望傅先生下次有机会还能来这儿跟大家聊天,谢谢!

  傅惟慈:谢谢给我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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