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Now close the windows,by Robert Frost

关于《没有鸟叫，关了窗吧》

——答四川大学外国语学院焦鹏帅博士

焦鹏帅：标题的翻译，您将文中的内容挪到标题上，将原本有“扣子”隐性的标题主题显性化翻译，是基于什么考虑呢？有人说，诗歌翻译最忌讳这种“解扣子”，您怎么看？

徐淳刚：《Now close the windows》，如果直译过来当然是《现在，关上窗户》，但这样的标题对读者有什么意义呢？之所以译成《没有鸟叫，关了窗吧》是因为整首诗出现了两次鸟叫（bird），它是诗意之核，而非单单是从英文到中文的对应。翻译确实一个解扣子的过程，但最终不是要将扣子原模原样扣上，而是半敞着。

焦鹏帅：第二句“如果必须，就让树木悄悄摇晃；”相比较上面的灵活，这里又显得过于直译，但似乎表意不清，“如果必须”的主语是谁呢？而原文对应的主语则是“树”，是个省略句，是指“树非要摇曳的话”，感觉您这里做了变通，是否与原文四个单词对应——用四个汉字来表达？

徐淳刚：If the trees must, let them silently toss，原文翻译过来当然是你说的“如果树非要摇曳”，但这样的翻译只考虑到了词语的对应，而没有考虑一首诗的整体，从整体出发来看，这行诗只有从上下文理解才有意义。“如果树非要摇曳”，它的意思看来不错，但太生硬了，汉语的魅力损失很大。而“如果必须”，这是心境的传达。至于四个单词的对应我没考虑过，但它的确达到了中文的音韵效果。

焦鹏帅：第四句，be it my loss,直译应该是“那一定是我的损失”，而您的译文“那一定是我错过了”。而我们回译的话，应该是missed,试想，作者自己想关窗，而“我错过了”暗含的“了”表达的意思是过去时，而这里还未发生，是一种假想。您对此有何想法呢？

徐淳刚：Now close the windows and hush all the fields，诗一开始就表达了诗人想关上窗户的意愿，请注意，是“意愿”，所以这里表达的既不是将来时，也非过去时，而是一种两可的状态。Be it my loss，这一行直译过来不是你说的“那一定是我的损失”，而是“那一定会是我的损失”。“那一定是我错过了”，如果你将这个当做过去时，那说明你依然停留在英文的时态上，而中文的时态不是这样。比如，“天晴了！”，“好了好了！”，“快掉下来了！”……中文的“了”不只表现已经完成的事情，它还表达变化、事情的新状况。“如果有，那一定是我错过了”，这个“了”我认为它部分地对应诗中的Now，此时此地的错过了，而非一段时间之后的错过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怎么说呢，其实这涉及到时间问题。过去、现在、将来，这是过于简单的划分，在现象学中时间的表现是“持留记忆、原初印象、连带展望”，是活生生的、一体的。

焦鹏帅：第五六句，您的译文句式又很“欧化”，而在第六句处理the earliest bird时，您译为“第一声鸟叫”又表现得很得体，没有直译。欧化的译文句式和地道的词语表述形成一种张力和矛盾，您如何看这种张力。

徐淳刚：It will be long ere the marshes resume，It will be long ere the earliest bird，在…之前，如果说这样的翻译欧化，那显然还是牵扯到对“时间”的表达。而the earliest bird，难以欧化，之所以将“最早的”翻译成“第一声”，在于诗意语言的意象性和精确性要求。在翻译中，有许多处需要直译，有许多又需要变通，也许正是这种对应和非对应，这种不相称关系，才能真实而诗意地传达英文原作。

焦鹏帅：最后一句But see all wind-stirred. 您的译文“看风搅动的一切”很意象，很有诗意。但是却略去了“but”（只要），这样与上文的衔接在阅读上易造成一种语义误读——会理解为“别去听风，别去看风搅动的一切。”您如何看这个问题。

徐淳刚：还是需要从诗的整体来理解。So close the windows and not hear the wind, But see all wind-stirred：①所以关了窗吧，别去听风，只看风搅动的一切；②所以关了窗吧，别去听风，看风搅动的一切。对比一下，那种翻译更好呢？既然诗人决定做一个诗意的旁观者，决定关窗，为什么还要“只看”呢？这样翻译出来，只听不看，前后意思咬在一起，显然不妥。But的意思很丰富，至少不下10种，除了“但是、只要、除了、仅仅、一定、而是、那就”的意思，还有“没有、不、若不”（ which...not,who...not,if not）的意思。So close the windows and not hear the wind, if not see all wind-stirred。必须按上下文相贯通的意义来理解but。

焦鹏帅：可以看出您的译诗几乎对原诗的句式极尽模仿，显示出译者对原作者、原诗的谦卑与尊重。但通过标点符号的使用将原文暗含的节奏表现出来，形成松散的词组、短句，使得译诗的节奏在阅读上显得语气顿促，略与原诗节奏有出入。您如何看通过标点符号将原诗隐含的节奏表现出来，导致阅读上效果与原文不同这种操作呢？

徐淳刚：谦卑和尊重是一个译者所必须具有的译德，哪怕是所谓的意译。表面上看来，通过标点符号尤其是逗号的使用，诗歌的节奏变得更舒缓更从容了，其实不是；标点的使用是对节奏的掌握，对诗人语气的尊重，这不是补（充），而是对（应）。Now close the windows and hush all the fields；So close the windows and not hear the wind。像这样一长行，在英文中肯定也有换气：Now, close the windows ,and hush all the fields；So, close the windows ,and not hear the wind。

没有鸟叫，关了窗吧

罗伯特·弗罗斯特

现在，关了窗吧，让原野安静下来；
如果必须，就让树木悄悄摇晃；
现在，没有鸟叫，如果有，
那一定是我错过了。

在泥泞重现之前，会有很长时间，
在第一声鸟叫之前，会有很长时间：
所以，关了窗吧，别去听风，
看风搅动的一切。

徐淳刚 译

刊于2010年第20期《读者》，第21页。

Now close the windows

Now close the windows and hush all the fields;

If the trees must, let them silently toss;

No bird is singing now, and if there is,

Be it my loss.

It will be long ere the marshes resume,

It will be long ere the earliest bird:

So close the windows and not hear the wind,

But see all wind-stirr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