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周书
费誓）
费誓
【题解】
费，地名，在今山东省费县西北。《说文》引作粜，《史记》作肹，唐人改作费。本篇是鲁公伯禽率师征伐淮夷、徐戎，在鲁国费地发布的诰命。
《史记·鲁周公世家》记住鲁公是周公的儿子伯禽，本篇写作于管、蔡叛乱时；晚出《孔传》称作周公归政后；近人曾运乾说：“考《序》云伯禽曲阜，《经》云鲁人三郊三遂。若在管、蔡时，伯禽方就国，其郊遂区画，恐尚未臻完善也。当以成王初元说为当。”（见《尚书正读》）周公归政之明年为公元前1056年。本篇可分三段。第一段告戒鲁人作好治理兵器和清除道路这些准备工作。第二段宣布军事纪律。第三段宣布作战日期和军事任务。
鲁侯伯禽宅曲阜，徐、夷并兴，东郊不开。作《费誓》。
【注释】
伯禽：周公的儿子。
宅：居。
曲阜：鲁国国都。
徐：指徐戎，古代徐州一带的戎人。
夷：淮夷，古代淮河下游的夷人。
并：一同。
兴：起，意思是起来作乱。
东郊不开：《孔疏》：“戎夷在鲁之东，诸侯之制于郊有门，恐其侵逼鲁境，故东郊之门不开。”这里指鲁国的东郊不安宁。
【译文】
鲁侯伯侵住在曲阜，徐戎、淮夷一同叛乱，鲁国的东郊都不得安宁了。鲁侯将要征伐，作了《费誓》。
（以上是序。）
公曰：“嗟！人无哗，听命。徂兹淮夷、徐戎并兴。善敹乃甲胄，敿乃干，无敢不吊！备乃弓矢，锻乃戈矛，砺乃锋刃，无敢不善！
【注释】
人：郑玄说：“人谓军之士众及费地之民。”
哗：喧哗。
徂：《经传释词》：“‘徂’读为‘且’。且，今也。言今兹淮夷、徐戎并兴也。”
兹：这些。
善：好。
敹：缝缀。郑玄说：“敹，谓穿彻之。”
甲：军衣。
胄：头盔。
敿：系结。《说文》：“敿，系连也。”
干：盾牌。《方言》：“盾自关尔东，或谓之干。”
吊：善。
备：具备，准备好。
锻：锻冶，制造。
砺：磨利。
【译文】
公说：“喂！大家不要喧哗，听从命令。现在这些淮夷、徐戎同时起来作乱。好好缝缀你们的军服头盔，系结你们的盾牌，不许不准备好！准备你们的弓箭，制造你们的戈矛，磨利你们的锋刃，不许不准备好！
（以上是第一段，告诫将士整治武器装备。）
今惟淫舍牿牛马，杜乃擭，敜乃穽，无敢伤牿。牿之伤，汝则有常刑！
【注释】
淫：大。
舍：放。
牿：《说文》：“牛马牢也。”
淫舍牿牛马：《尚书今古文注疏》：“军行以牛载辎重，马驾兵车，常驾不舍，力不能任，故放置之。”
杜：《经典释文》：“本又作◎（度攴）。”《说文》：“◎，闭也。”
擭：装有机关的捕兽器。《周礼·秋官·雍氏》郑玄注：“擭，柞鄂也。坚地阱浅，则设柞鄂于其中。”贾公彦疏：“柞鄂者，或以为竖柞于中，向上鄂鄂然，所以载禽兽，使足不至地，不得跃而出，谓之柞鄂也。”
敜：填塞。
穽：陷阱。
伤牿：指伤牛马。《尚书易解》：“伤牿，伤牛马也，承上文‘牿牛马’之文，文义自明。”
有：受到。《广雅·释诂》：“有，取也。”
【译文】
现在要大放圈中的牛马，掩盖你们捕兽的工具，填塞你们捕兽的陷阱，不要伤害牛马。伤害了牛马，你们就要受到常刑！
（以上是第二段，告诫军民敬守牧政。）
马牛其风，臣妾逋逃，勿敢越逐，祗复之，我商赉汝。乃越逐不复，汝则有常刑！无敢寇攘，逾垣墙，窃马牛，诱臣妾，汝则有常刑！
【注释】
风：走失。郑玄说：“凤，走逸也。”见《史记集解》。
臣妾：奴仆。古代男仆叫做臣，女仆叫做妾。
逋：逃跑。
越逐：离开队伍去追赶。
祗：敬。
复：还。指还给原主。
商：赏。于省吾说：“金文赏每作商。”
赉：赐。
乃：如果。
寇：抢劫。
攘：偷窃。郑玄说：“因其来而取之曰攘。”
【译文】
牛马走失了，男女奴仆逃跑了，不许离开队伍去追赶！得到了的，要恭敬送还原主，我会赏赐你们。如果你们擅自离开队伍去追赶，或者不归还原主，你们就要受到常刑！不许抢夺掠取，跨过围墙，偷窃马牛，骗取别人的男女奴仆，这样，你们都要受到常刑！
（以上是第三段，宣布纪律。）
甲戌，我惟征徐戎。峙乃糗粮，无敢不逮；汝则有大刑！鲁人三郊三遂，峙乃桢干。甲戌，我惟筑，无敢不供；汝则有无余刑，非杀。鲁人三郊三遂，峙乃刍茭，无敢不多；汝则有大刑！”
【注释】
峙：具备，准备。《尚书今古文注疏》：“峙从止，俗误作山。《释诂》云：峙，具也。”
糗：炒熟的米麦等谷物。
糗粮：干粮。
逮：及。
不逮：不够。
大刑：死刑。马融说。《尚书易解》：“‘汝则有大刑’上，省去‘不逮’二字，古人有避复而省之例也。”
郊：指城市的近郊。《尔雅·释地》：“邑外谓之郊。”
遂：指城市的远郊。《礼记·王制》郑玄注：“远郊之外曰遂。”
三郊三遂：成公元年《左传疏》：“诸侯出兵，先尽三乡三遂，乡遂不足，然后总征境内之兵。”
桢干：筑墙用的木板，桢用在墙的两端，干用在墙的两旁。
筑：修筑营垒。
余：孙诒让说：“余舍二字得相通借。舍，释也。”
汝则有无余刑，非杀：你们将终身受到惩罚，只是不杀头。
刍：生草。《说文》：“刍，刈草也。”
茭：干草。
多：《史记·鲁周公世家》作“及”，当从之。“不多”与上文“不逮”，义同。
汝则有大刑：《尚书今古文注疏》：“刍茭不至，牛马不得食，不可以战，故有大刑。”
【译文】
甲戌日，我们征伐徐戎。准备你们的干粮，不许不够；不够，你们就要受到死刑！我们鲁国三郊三遂的人，要准备你们的筑墙工具。甲戌日，我们修筑营垒，不准不供给；如果不供给，你们将受到终身不释放的刑罚，只是不杀头。我们鲁国三郊三遂的人，要准备你们的生草料和干草料，不许不够；如果不够，你们就要受到死刑！
（以上是第四段，颁布赋役。）
